上世纪60年代中期,我家唯一的一项固定资产,就是凭票凑借了150元买的那辆粗老笨壮的“双喜牌”自行车。它是我家不可缺少的“客货两用车”,而且演绎过一段有趣的故事呢!
车子买回来后,我学着邻居一家车主先精心地进行了保护性地装修:用塑料带子将车大梁和前后杈缠起来,两只脚轧子套上废旧内胎皮,手把儿上包上两块方形布,心疼地就怕新车裸露部分被碰擦坏。然后买上了一个大帆布车包,后座上拴上了一根小麻绳,才投入使用。
那时我住在妻子单位宿舍,无论上下班或探亲访友、赶集逛商店、看戏看电影、去大河洗衣服以及下乡采购农副产品,带人带物代腿脚,全指望这辆车,真是效率高,听使唤,着实方便。从肚子里抠出钱来还账,也心甘情愿。
我这时已有三个孩子,小的也已入托。开始一段时间,星期天或晚上,我和妻子有事外出,谁用谁骑车,如若一家人倾巢出动时,车子就由我推着,二、三号孩子前后各一驮着,妻子和大孩跟在后面。这比没有车时抱着背着真是天上地下。每逢我全家连人带车走在路上,心里的高兴劲变成说不完的话,坐在前大梁上的孩子还不时地拨弄得铃声叮当。大孩想和二孩换换坐坐车,二孩总不肯。我俩也常为这不公平感到内疚。
一天,去露天电影院看电影,我们又如此这般地走了一段欢笑路后,我猛出心裁并告诉妻子,调整一下座次,来个彻底公平,又可挖掘车子的潜力——即让大、二孩挤坐在前大梁上,妻子抱着3岁的小三儿坐在后包袱架上,找了一块稍大点的石头,我左脚踏在石头上,右腿跨过大梁,脚蹬在车轧子上以后,妻子才能坐上,我用力一蹬,车把左右扭了两扭,居然稳当地跑起来了。我们喜在心里,乐在脸上,惹得路边的人指指点点。幸亏当时没有交警,更没人管,从此以后,只要全家外出,我们就用这个办法,无比高兴。
又一次,天津杂技团来这里,在影剧院演出,我弄到了两张票,
孩子不要票,还不是便宜事?于是决定再次全家出动,仍用这个办法。去时,漫天黑云欲降雨,故带了两把雨伞,也许人都急着赶场,尚没人注意我们。这次演出的节目中,有个车技表演,是8个人叠罗汉在一个车子上转圈,全场喝彩。我和妻子不由地会心笑着也喝彩,妻子乐呵呵地朝我身上一捅,笑着说:“你……你还不上场演出啊……”。大孩听见先插嘴了:“俺爸爸才能带5个人,人家是8个人,不行,不行……”。二孩儿也接上话茬:“都怨咱妈生的咱少,要再生仨,爸爸就行了,就赶上人家了……”。小三儿不懂事,周围观众也没听清我们说的什么,只扭头看。
散场后,天下起了雨,地上的雨水把柏油马路冲洗得清亮干净。我把车子靠在路边的牙子石旁,左脚尖点在上面,右脚蹬住右轧子,前面的孩子撑一把伞,妻子在后面撑一把伞,我坐在当中用力猛一蹬,立即呲呲地穿行在了马路上,这时我不由自主地联系上了场上的演出,自觉比他们多了两把伞,这才看到路上的人群纷纷转头,又是喊,又是笑,正巧有一位熟悉的朋友被我激起了情绪,高声开玩笑地喊:“快看啊,老S现学现卖啦,表演车技还带伞技啦……”引起周围人的一阵哗笑。
30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自行车的形势也变了。每次家里聚会时,楼下那一堆车子中,不但品种各异,绚丽多彩,还有摩托呢!每看到说到这些情状时,都忘不了俺一家人骑一辆车的故事。只是那辆立了汗马功劳并作道具“演出”的“客货两用车”,没能留下来做个纪念,谁都感到遗憾。
(山东宋树声原写于1996年9月,青岛《老年生活报》发表,获“温馨家庭”征文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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