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马骏英悼念妻子的一组诗词曲

张镇藩（长武）

大凡古今诗论都说，诗言志，歌咏情。情志者，诗人的认识、观点、思想和情感等之谓也。无论写景状物、述人叙事，还是惩恶扬善、评大论小，等等，无不表达作者的“情”和“志”。“志”是基础，“情”是升华。在诗歌中，情溢于言表，才能打动和感染读者。马骏英先生的《闲情集》洋洋几百首诗词曲，首首都言“志”，都表“情”，而且情感丰富、浓烈、深厚。例如，对祖国和人民的热爱之情，对伟人和英雄的崇敬之情，对已故亲人的怀念之情，对同学、同事的友谊之情，还有对腐恶邪气的憎恶之情，等等。而令我感受至深的是马骏英先生悼念妻子的一组诗词曲中表达的真情、深情、浓情。它是发自作者的内心，吐露肺腑，诉说衷肠，承载它的语言文字就像喷泉，禁不住涌流在作者的心田，诉诸笔端，跃然纸上，是那么的鲜明和强烈！震撼人，感染人。

马先生的这组诗词曲，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无病呻吟，而是来源于他与贤妻几十年的生活和中道而别的大不幸。夫妻是无血缘的亲人、非共事的同仁、不赴疆场的战友。夫妻生活是共组家庭、养老育幼；报效社会，建功立业；命运相结，风雨互济；休戚与共，祸福同当，等等。其间蕴积的情感是何等的丰富、坚实和深厚啊！正如许多文学作品所描写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海枯石烂不变心”。更何况马先生的婚姻是自由恋爱、“倾心”钟情、靓女壮男结成的伉俪，就是诗中所表白的“良缘天赐”。他们夫妻俩“朝夕相伴”、“琴瑟互谐”，一起由青年走近老年，由农村进入城市，脱掉贫穷过上小康，家国不负，公私未废，人我善待，彼此忠诚。他们的脚步坚实，经历坎坷，生活精彩，感悟铭心，人生无悔！正当他们苦尽甘来，处于“人生丰收时刻”、对前景踌躇满志之时，老天无情，竟然让他们阴阳“两界分”！一下子在老马的情感海洋里掀起波澜，万千情思不断泛起，恩爱之情、依傍之恋、悲痛之苦和无尽的思念等，在短短的几首诗词曲中表达得十分充分，十分到位。

例如，由于他们夫妻间恩爱很深，所以生离死别难舍难分，妻子“遗恨升天”，丈夫顿感“百事哀”。尤其《悼妻》第二首诗中作者讥讽“天庭”，咒骂“地府”，叩问“苍茫”，发泄悲情，悲而生愤，让读者看到那种叫天呼地、捶胸顿足的情状，可见他痛失爱妻的悲伤之强烈，怎不震撼人心呢？！从写作时间看，两首诗写于妻子走后不久，其情感波澜汹涌，别人可理解。而词作《江城子·悼念内子秀贤》则写于妻子逝世三周年祭，仍然是“倍心伤”、“睡醒几番浊泪淌，思内子，痛肝肠”，其情还是那么浓厚和深沉！就是五年后写的散曲《清明为亡妻扫墓》中说的“去年焚纸地旋晕，今岁烧香目失真”等句，亦生动地表达了他对妻子的情感并没有被消逝的时间所冲淡，成了难忘、难断、难了之情！

在马先生的心灵深处，情在翻腾，不表不安；语在哽喉，不吐不快；文在涌流，不写不忍。于是，他的思绪和话语集聚，浓缩，凝练成了那几首诗词曲，焉能不精彩乎！请看《悼妻》二首中回顾他们夫妻恩爱和妻子的辛劳所用的成语“朝夕相伴”、“琴瑟互谐”、“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和“相夫教子”等，信手拈来，用当其位。在两首七律、仅16句中用进众多成语真不容易，足见作者驾驭语言的能力非同寻常。写妻子心地善良，喻为菩萨心肠，还加一个“特”字来强调、突出，增强了修辞效果。赞扬妻子的优秀品质，用“温柔贤惠”、“精干谦和”，措词恰如其分，内涵丰富。在《江城子》中的“哪怕相逢一霎那,愁满面,鬓铺霜”一句很奇特。在“谁与话衷肠”之后，没有平铺直叙，而是情调突兀陡起，扣人心弦。不要说它对作者思念故人的痛楚、迫切而又无奈的心绪有多么强的表现力，就是一个动词“铺”用得也很别致，不同于前人用的“染”、“飞”等纤巧词。因要表现鬓发白得又快又多，就用这样的厚重词才得劲，更能充分说明中年丧妻给他的打击有多重！特别是散曲《清明为亡妻扫墓》的前六句“孤坟隐隐，碧草茵茵。清风凛凛，细雨纷纷。花香阵阵，泪眼涔涔”，像涌泉喷发，一气呵成。有景有情，情景交融，绘声绘影，如泣如诉。十二个叠字的运用恰到好处，与各个主语词搭配得当，并且基本叶韵到底。加之六个主语词，除“花香”是主谓结构外，其余都是偏正结构，整齐顺畅，朗朗上口。

当然，世上的事物极少尽善尽美，何况文字这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要说这几首作品有疵点，我以为，个别字词还可推敲；表达的感情中缺乏不幸中的振作精神，使之发挥积极意义不够等。但瑕不掩瑜，马骏英先生这一组诗词曲不失为上乘之作——情可动天地，文可称精品。

    张镇藩  1941年生，陕西长武县人。曾任县广电局局长、县委党校书记等。长武诗联学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