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一三七月档,“太一”抢救正紧张,肺癌晚期仍不弃,患者名为吴海刚。膝下一双儿和女,吴梅吴兵姐弟两。弥留之际说后事,断断续续道恓惶:“我和你妈一辈穷,治病积蓄全花光;唯一戒指给吴梅,照顾我俩一肩扛;再无贵物给吴兵,就剩青花瓷大缸。”梅先替弟“不舒服”,脑子转眼又一想,弟弟常年都在外,家中琐事特繁忙,妈去爸病我伺候,戒指给我也应当。次日病人就去世,姐弟共理父亲丧。
吴梅偶去表叔家,屋门半掩人正讲:“海刚真的有福气,捡来的女比儿强;唯一戒指给女儿,说明他是好心肠。”吴梅听闻不敢信,呆若木鸡降冰霜,眼泪宛若决堤水,推开屋门问真相。亲戚眼见瞒不住,来龙去脉说端详:“你母王玲患不孕,抱来女婴户口上,四年之后出奇迹,生下吴兵两成双。”吴梅从小就懂事,牵着弟手到食堂,故事哼歌哄他睡,护弟被打身受伤。二00二家不幸,海刚夫妇同下岗。儿读初中女高中,姐弟学费花钱凶。梅读高二那一年,爸喊姐弟到身边:“眼看你俩考大学,家里实在没有钱;我和你妈靠卖菜,只有一个能负担。”海刚用眼看女儿,眼神分明在期盼;梅对读书特热爱,迟疑犹豫大半天;父说姐姐应谦让,吴梅含泪头微点。吴兵考上理工大,深圳闯荡将身安;吴梅充当打字员,家事料理全承担。二0 一一母去世,为父消愁心操完。一二年秋父手术,吴梅咬牙担扛肩;几个月后身累倒,吴兵辞职回太原;虽回无心照顾父,海刚生气将他赶。身世秘密揭开后,心跌谷底梅觉冤:为啥要我处处让,为啥留我在身边,凭啥就让我辍学,诸事不管任弟欢。泪水汹涌吴梅恨,爸妈原来心都偏,自己身世本就苦,更恨父母刻意瞒。一三年底梅结婚,未告吴兵透心寒。
几个月后看“鉴宝”,梅心被扰起波澜:青花瓷缸倍耀眼,主持说出康熙年;缸瓶一般成对摆,不会一个孤孤单;下落不明另一只,现仍散落在民间。梅见与家一模样,“知”父对弟另眼观。对着电视拍了照,次日来到弟门前:“我来祝贺你新婚”,递上红包五百元。吴兵当下被感动,给姐倒茶双手端。梅谎称买雪里蕻,青花瓷缸借去腌,吴兵一听没二话,抱缸下楼送车边。梅用手机照片对,一模一样是果然。次日与夫去市场,商贩给出三百万,飞来财富令她喜,报复父母心坦然。几天后花三百块,买一新缸给弟还,撒谎那缸被摔碎,吴兵尽信未弹嫌。两个月后梅买房,价达一百一十万,原本清贫一夜富,不胫而走消息传。奇闻到兵耳朵里,疑因出在缸上面。吴兵跑去问表叔,大吃一惊表叔叹:“大缸可谓一宝物,应是清代老值钱;你家祖上是地主,家藏宝贝也自然。”又听吴梅系抱养,方知姐弟无亲缘。吴兵几乎肺气炸,知梅偷缸换巨款,冲到梅家指鼻骂,“卖缸那钱快快还!”吴梅明白兵已知,理直气壮愣睁眼:“本来就是我该得,劳有所值理当然;爸妈二人老了后,你可管过哪一天;养老送终都是我,这是十年保姆钱!”兵说不是我爸妈,你早饿死到阴间!吵到最后互撕打,梅被打趴血染衫。吴兵忽忆以往事,姐曾像妈照顾俺,再打下去心不忍,顺水推舟发狠言:“这架我们两清了,瓷缸你也不用还;从此没你这个姐”,两人结仇如深渊。
时光荏苒过三载,为人父母家都全。静下心来发后悔,梅为偷缸心内煎;当时一恨养父母,二来缺少买房款;几欲拿钱去看弟,向他道歉碍颜面。一六年底有一日,表叔电话凶信传,“吴兵一家出事了”,吴梅携夫医院赶。吴兵开车遇车祸,妻子当场已遇难;吴兵与子仍昏迷,生死未卜命在悬。术后生命算保住,吴兵右腿被砸断;壮壮烧伤面六成,几次植皮不可免;父子都在ICU,植皮少说七十万。吴兵事业不景气,家里几乎没存款。吴梅思前又想后,决定卖房筹医款,丈夫支持忒理解,房卖一百五十万。父子转入普通床,兵见姐来头扭偏,“我不想再看到你”,吴梅不躁仍婉言:“你和娃缺人照顾,康复我走不迟延!”吴兵觉话有道理,此后不再将她赶。见弟右腿裤空荡,吴梅垂泪心刀剜,哀叹弟猛成残疾,谁说不是血脉连!梅请陪护照顾弟,她陪壮壮连轴转,整夜整夜抱侄儿,哼歌转悠难得眠,一月过去娃长胖,她减十斤瘦一圈。临近出院得噩耗,病房不见吴兵面,梅和护士四处找,寻到院后那河边,众嚷“有人跳河了”,吴梅立刻冲向前,水面漂弟一拖鞋,吴梅吓蒙厉声远。急救人员急打捞,经过抢救方睁眼,心灰意冷已绝望,吴兵见姐哭着喊:“老婆死去我没腿,不如死了落零干!”梅说你走娃咋整,你不管他靠谁管;姐陪你走下半程,不管再苦又再难;我带壮壮去植皮,京城挑选好医院。吴兵眉头仍紧锁,吴梅知道他缺钱:“花钱不用你操心,一切费用我承担。”泪水从兵眼涌出,“最好姐姐是永远!”一场祸事去荒芜,姐弟破冰释前嫌。
梅带侄来协和院,正是一七阳春天,接受首次植皮术,术前术后全陪伴。病房见者皆感动,姑姑对侄妈一般。侄不称“姑”改叫“妈”,“妈妈”“妈妈”喊声甜。看着壮壮笑容后,梅觉岁月回从前。姐弟少小堪回首,欢欢乐乐度童年。血缘维系人关系,最高情意胜似天;曾经岁月苦也美,不忘不负亦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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