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五十五年即公元一七九0年,中国尚处文明发展鼎盛时期。已经八旬高龄的万岁爷,仍兴致勃勃地亲自殿试策问,提出许多问题,其中之一曰:“戒石本有全辞节镌公廷,何时所颁?”这自然容易回答,那年鼎甲题名的状元是石韫玉、洪亮吉、王宗诚,他们分别说:“戒石铭,黄庭坚书之,而梅尧臣有开元戒石之句,则唐已有之”;“尔奉尔禄,民脂民膏,则宋成石辞之略”;“淳化中取孟蜀戒石之铭,同存四言,广为镌石”。对“戒石铭”,三人说法并不雷同,但都说在正题上,想必当时一定是龙心大悦吧。
笔者翻检《历代金殿殿试鼎甲硃卷》,发现自宋以来,历代皇帝策问,涉及“戒石铭”唯此一次。那么,“戒石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史料记载:五代后蜀主孟昶(公元935--965)于广政四年(公元941年)颁布四言二十四句的戒饬官吏的令箴。到宋太宗赵炅(公元976--997)时,摘录其中“尔奉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四句,更名为“戒石铭”,令各府州县衙门在大堂前勒石刻碑,称之为“戒石”。碑石南向刻“公生明”三字,北向便是“戒石铭”十六字,从此代代相沿,直到清乾隆的嘴里还冒出这么个问题来考察他的精英。
封建时代,官吏背诵“十六字”铭文实为小菜一碟。实行起来谈何容易。明知“俸禄”乃民众血汗供养,欺压凌辱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哪里不是无处不有处处有。且看道出二十四字箴言、偏安一隅的孟昶,出言浩然正气,俨然不可欺的“上天”代言人,足令百官心惊胆战。此公恰恰是有名的昏君,过着声色犬马的奢靡生活,以致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灭蜀后,指着孟昶用的珠宝装饰的便壶,怒曰:如此奢侈,岂能不亡!
尽管春秋代序,日月流转,封建社会还是到处为“戒石铭”树碑,认为对官吏有警戒作用。虽然,今日已很难见到“戒石”,那“四句话”包含的道理,应该仍有借鉴之处。公务员行为贵在一个“公”字,“公生明”,须时刻不忘是人民群众养活了自己,切莫高高在上,更不可欺侮“衣食父母”。
【附言】2000年,我在保定参观“总督府”,意外地看见了“戒石铭”,不过那是一道木匾,上面“公生明”三字非常清楚。今天的大大小小官员统统称之为“公务员”,将“公”字起头,同时我们的各级“公务员”也并非不懂古代“十六字”之含义,许多人说起来都头头是道,甚至被自己慷慨激昂的陈词所感动。事实是,时至今日,“公生明”还在对某些人的行为打问号!贪腐之辈,口口声声“为人民服务”,暗里却没完没了地捞,金银财宝、成顿票子深藏在家,有的甚至上亿元塞到墙的夹层竟然忘了,卖了房,居然被买房人发现而报警;有的冠冕堂皇、振振有词地领导反腐,却暗里将令人惊讶的巨额人民币送到国外银行;还有许多的全家其他人出国定居,自己留下来,成为看去清廉朴素的裸官,摆出一副“陋室铭”的嘴脸。古人尚且有“戒石铭”,难道进入21世纪的“为人民”的官员不能人人真正“公生明”吗?历史仿佛开着玩笑,不断将心口不一的两面人亮出来,党纪国法就是今日之“戒石铭”,惩贪反腐一定要落在实处,民心不可违,党心不可违,时代不可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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