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布拉克草原,位处新疆塔城边,八十高龄魏德友,早晨六点睁开眼,洗漱简单时抓紧,开水泡馕算早餐,脖挂水壶望远镜,三两步到羊圈前。身上携带收音机,羊群吃草顺围栏。二女魏萍今有事,他像从前去巡边。
羊儿悠闲吃着草,老人脑海忆当年:一九六四复员后,动员屯垦戍边关。告别父母来不及,“未婚妻”还未谋面。一百一十七战友,西行兵团某二连。除了荒草和热血,其它什么都是缺。牧民闲房样子丑,低矮进出常碰头。一群小伙有力气,挖了地窝属自己,大坑上面搭木头,两片麻袋挂门口。六九年入“铁牛队”,靠近萨尔布拉克(kei),无人区渐变热闹,瓜蔬飘香树长高。十二年后连撤去,这里变回无人区。是走是留需抉择,老魏认真作考虑:走会舒适留下苦,曾经保证耳畔起,“再苦我也不离开”,最终决定留下来。连长知他有经验,请他当上护边员。老魏万万没想到,日子竟然恁艰难。八四春节大雪地,初一赶牛大转移,又冷又饿整四天,牛群损失近一半。连队后将牛卖光,只剩老魏廿只羊,老魏细心照料着,四年发展一百多;义务帮助边防连,二百只羊他代管。日日巡边与放牧,经常都会遇危险。一个雪夜挺恐怖,难以看清回家路;汗湿衣裳落满雪,全身好像裹硬壳;脚步越来越觉沉,人已精疲力用尽。后来看到微弱光,应急手电闪亮方,巡逻官兵发现他,带着半夜回到家。妻子见他直哆嗦,话到嘴边没有说;转身烧水做热汤,自己偷偷哭一场。有天时在九二年,羊圈门开未叫唤;夫妇沿路辨痕迹,羊是被狼咬死的;一直找到山坳窝,死了足有一半多。妻说陪你三十年,除了开始再未怨;这个光景没得法,咱们还是搬家吧!老魏又来犟脾气,我要一直守这里!不顾天寒地冻冰,损失十年才还清。收音机里播新闻,他从记忆回过神。收音机是顺风耳,一次能买几台存;五十年来时空移,用坏五十收音机。
机传“刘景好来电”,是妻叫他回吃饭,年轻形象浮现脑:高挑个子两长辫。六七回鲁去探亲,原本打算就结婚;未婚妻长大眼睛,身任队长特机灵;“结婚就得去新疆”,单怕嫌远不答应;“新疆好不?”没扭捏,德友只挑好的说。简单办了婚礼后,景好跟上德友走。两口扛只红木箱,火车越走越荒凉。乌鲁木齐汽车换,塔城只能靠脚板;四十公里翻浆道,次日擦黑才走到。其它啥也看不见,远望只有小土包;好多战友忽跑出,景好一脸是问号;遂给妻讲“地窝子”,讲着讲着哈哈笑。低矮漏雨猫腰进,景好一下惊呆了:灶台、床、灯都唯一,转身不足两平米;失眠只听嗡嗡叫,蚊咬全身都是包。次日德友干活急,妻子负气要回去;德友闻知拔腿追,劝说半天又领回;说是再干两三年,咱就一起把家归。承诺似乎是“金言”,五十年后方兑现。居路尽头特孤寂,一直守着边境线,“夫妻哨所”不换防,直到二0 一七年。两口首次回趟家,魏萍女接放羊鞭。期间连长廿四任,教导员换二十三,“铁打魏叔流水兵”,“长辫”变成老妪脸。护边补助从没要,护边工资全推掉:“我已拿着退休金,为啥还要拿双份?”地窝旧得不成样,战士帮盖土坯房。
丰茂水草有引力,牧民总爱边境去,越境后果很严重,老魏劝说常提醒。五十多年忠守职,未有一件涉外事;劝返人员千余次,堵截临界畜万只。“与世隔绝”这生活,老魏心却无比热;每天都会早早起,第一件事升国旗;巡边里程二十万,可绕赤道整五圈。
他帮边防常查巡,“魏叔”守着忒放心,战士放心那背后,他对家人多愧疚:孩子只能去住校,或者租房大带小,魏萍七岁就租房,放假才回家一趟;五十多年为守边,母亲他只见一面;曾接父亲来看娃,孩子长大又回家;父母去世时日多,获信已过几个月,大雪封山没法办,只能寄回“尽孝钱”;泪眼模糊伤心极,睡不着觉好几晚。到了二00三年,边境竖碑砌围栏,潸然泪下心激动,守边终见这庄严。女在团场房买着,两老一天没住过,责任放牧与守边,守着守着早习惯。
北京授勋回酒店,“活得太值”握老伴:“比起模范和功臣,咱做事情太平凡!”他是为名无从说,记者采访几拒绝;他是为利从哪谈,二0 一八才用电。老魏到底为什么,答案因为是党员。边境线上“活界碑”,五十余载绽光辉;一种精神和信仰,心中红旗永飘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