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8月在兰州举办第四届中国艺术节,演出剧目中有个耐人寻味的现象,民族歌剧《张骞》与中国歌剧《马可.波罗》,分别对中西交通史上具有时代意义的历史人物作了个性化的艺术体现,都反映了东西方世界文化沟通的事实。并从不同侧面讴歌了中国曾有的发达和文明即意大利人马可.波罗称颂的东方文明。张骞由东向西,一生贡献给凿通西域的丝绸之路;马可.波罗则实现了西方人发现和认识东方的美好愿望。人们通过这样两个剧目,深深地被古代掀起的谋求开放的国际交流所吸引,为伟大祖国有过那样兴盛繁荣的社会景象而自豪。
编剧胡献廷同作曲家、现为中央歌剧院院长的王世光被《马可.波罗游记》中在中国度过十七个难忘岁月的意大利人对东方文明的眷恋之情所打动。西方人借助《游记》,仿佛一夜之间越过无际的大海,发现了一个无处不让人赞叹的文明大国。那里的一切,经马可.波罗的叙述,显得一派富丽堂皇、繁花似锦,城市建设令人叹为观止,国家管理先进有效,交通邮递发达迅捷,人民善良朴实、具有很高的道德文化水准等等。这部《游记》启动了《马可.波罗》的创作灵感。
马可.波罗的东方之恋表现于对中国的挚爱、对元帝忽必烈的敬仰和对东方女性的恋情。然而,翻遍元代正史、野史和元以来笔记小说,竟找不着关于这样一位“爱我中华”的碧眼洋人的记述,实在是件令人费解的事。那么,中央歌剧院创作演出的《马可.波罗》,依据又是什么?史无记载,同时却带来艺术想象的自由,我以为只要合理、具有历史可能性,就有可信性的前提。《游记》尽管采取客观笔触,但字里行间和对元代社会生活的描述,的确能感到作者回忆中国生活时那种刻骨铭心的美好印象和魂牵梦绕般的思念。书中有一处记载带有直接的感情色彩,就是对忽必烈的宠臣、权势熏天的阿合马,表示了明显的憎恶。千户王著等合谋除掉世人愤恨至极的阿合马,是当时重大的政治事件,也是读者得以获知马可的政治态度和思想感情的文字,剧作家有理由认为这可以作为剧中马可抒发其东方之恋的背景和必须的环境。
马可.波罗十九岁到达元上都,被忽必烈长期留作近臣,出于对忽必烈的崇敬、元代百姓的热爱、东方之邦的爱慕,他才可能直觉地站在王著等呼唤正义、消灭邪恶的人们一边。至于马可.波罗的爱情生活,剧作家认为在异国度过青年时代的马可,剧中年龄大约是三十六岁,他精力充沛、热爱生活尤其钟情中华文化;同时又有相当的社会地位,显然会处处受到女性青睐。那么,爱情之箭到底射向哪位女神?马可.波罗精通多种语言,不可能都无师自通,于是安排他受业于翰林学士麻术丁,这就与恩师爱女索仑相爱成为可能。剧本有机融合马可内容丰富的爱的情愫,浑然一体地构成一个西方人对于东方从感情到理智的选择,这是真正在东西方文明交织中出现的爱情。基于马可.波罗的东方恋情,《马可.波罗》就有了浓厚的感情色彩,饱满的人情给这部中国歌剧以原动力。
《马》剧戏剧性强、头绪多,而脉络清楚、简洁有力。观众从开幕即进入戏剧情境,并都在歌剧之歌中实现。阿合马企图永久把持朝政,急于在忽必烈随时可能撒手归天前,利用女儿拉拢马可;马可与索仑的爱及二人的坚定意志,使他们与阿父女之间冲突不可避免,愈演愈烈。一个个性格鲜明的人物,顽强地向各自目标奋进,这才有歌剧中难得见到的如此众多的个性化人物。为揭示马可.波罗的东方之恋含蕴的主旨,作曲家成功地调动交响乐所能调动的音乐手段,使得《马可.波罗》成为艺术形式完美的中国歌剧。
中国歌剧自然也要给外国观众欣赏,如同马可.波罗充满激情地将灵魂系之的东方之邦介绍给他的西方祖国,今天,《马可.波罗》等一批艺术精品也应扬起当代中西文化交流的风帆,迈出国门。
(附言)北京奥运会极大地张扬了中西交融、中西和谐共处的新的时代主题,体育盛事变成世界人民交流思想、感情的庆典。这时候,我忽然想起十四年前看《马可.波罗》的感受,那时突出印象是西方人马可.波罗对东方文明的热情和景仰,而《马可.波罗游记》对西方一直具有吸引力的奥秘,与作者的这种传奇式的东方之恋有内在联系。今天,中国人为振兴中华的奋起,越来越赢得西方人的瞩目;同时,中国人自己也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中西沟通交流互融发展的不可或缺和刻不容缓。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这是全人类共同的声音、愿望、憧憬、理想。
2008.8.12
(附言)《甘肃文艺五十年》,系1999.9.第一版。其中在“戏剧研究与评论”部分,对我的《从脸谱化桎梏中走出来》有一段评论:这是80年代中期一篇颇有新意的戏剧论文。文章“从脸谱的发展及其历史任务的终结”一节开始,论述了我国戏曲脸谱艺术的产生及发展历史,认为脸谱已成为戏曲的集中标志,而脸谱化的表演则是戏曲改革的障碍。在“脸谱心理和脸谱化”一节中,作者指出脸谱使毫无社会内涵的五颜六色具有一定的社会意识,是因为艺术家对颜色的选择“由其社会政治观念和美学观念决定”,但“脸谱在现代戏曲中绝不可能不断地创造出来”。因此,“脸谱是过去时代文明的回音,是古典戏曲完成其历史使命的最终信息”。他以现代人“最不可忍受的就是对现代人及其生活脸谱化的表现方法”,他以“现代戏曲首先摒弃了脸谱”为例,提出现代戏曲要从化妆到唱做念打等整体地“从脸谱还原为‘脸’”,这种勇敢与新意应该被看作陈仁川本人的新美学观向戏曲的渗透。他的《在命运抉择中有力地展开性格冲突》和《马可.波罗的东方情结与<马可.波罗>的艺术成就》等戏剧评论文章,依然延续着这样的渗透。
(附言)2022.2,是全世界瞩目的中国举办冬奥会残奥会的日子,一起向未来,人类命运共同体比任何时候都深入人心。中西世界性的文化和感情的融合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动人和引人注目,这时我又想起马可.波罗为实现西方人发现和认识东方的美好愿望所作的努力。我想,今天的东西方乃至所有的现代人,都可以在奥运同一个旗帜下,去认识奥运精神能够让全人类具有同一个梦想,为什么不能在其它方面都融洽地去创造和展开共同向往的美好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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