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仿佛有预感似地，对法制新闻中的案例特别重视，还给公安、法院、人大通讯员讲课，恰恰司法部在该年召开了全国地方法制报案例研讨会，正好将自己关于案例写作和思考拿到会上，这是一次仿佛早有准备的发言。6月在安徽黄山召开的这次会议，40家法制报刊的老总分别以他们写得准确、生动、通俗、健康的案例说明所取得的社会效益，进而肯定了案例报道在法制新闻中的作用和地位。我结合法制导报较成功的案例报道作了重点发言。

     这次与会有具体的日记——黄山行，本身就是一次难忘的行程。

全国地方法制报案例研讨会

    1988.6.3，早母女俩送我到民航售票处乘车，市区离中川机场还有七八十公里。8:28即到，住四人间，每人天5元，两人间每天人8元。出门第一次忘带牙膏，买0.88元。人皆登记两人间、一人间，而我的四人房间反而没有来人。

   1988.6.4 到上海

    机场早餐0.70元，7:50起飞，下雨，10点抵沪。机上发茶水1杯、山楂汁2盒、点心1盒（盒内兰州清真食品厂软糖如渣）。出机场，市内车1.50元到延安中路售票处，乘车至外滩转65路到汽车长途北站，购6号屯溪票12.50元。

    购票和住下后，到处乱转，观察上海人的精细，买1两肉、1角钱，而卖者依然笑对。全城饮食单调，昔日精巧面食全无踪影，有的就是量少的0.70元一碗的咸菜或者榨菜面。猪肉的一碗0.90元、排骨、牛肉的1.50元，所谓肉，不过是白水挂面加浇头而已。盖浇饭1.40--2.50元。

1988.6.5 上海

    补充维生素买番茄。卤菜之鸡爪1斤9元、猪脚圈1斤2.50元，长着黑毛，说你吃时自己拔好了！酱黄瓜斤0.70元，榨菜斤0.50元，法式面包6片2元。中餐啤酒1瓶、鸭3元、米饭半斤共4.30元。买短衫5.90元。晚餐水饺（斤2.50元）1元。汽水0.25元、柑橘、梨均2元斤。晚电视上海曲艺节，刘兰芳露面。1988.6.6 屯溪

   早5:30出发，整整12小时到屯溪，下车无人接，遇上海法制报沈沉、深圳法制报李汝健，一起步行到华山宾馆，我与新疆谢惠安、陕西法制周报老李一室。

1988.6.7 案例研讨会

   全国地方法制报案例研讨会，司法部汪司长讲话，总结各地案例报道经验，讨论下一步改进意见。黄山市市长介绍情况：原屯溪区改为黄山市，总面积9807平方公里，137万人，下辖4县，市区最长180公里。全国十大名胜区之一，黄山风景区为全国8大风景区之一。屯溪有“老街”，保留宋代建筑，就在我们住的宾馆前面不远。历史上目莲戏，明清鼎盛300年。三徽——徽戏、徽菜、徽雕。当地名人有胡适、陶行知、张曙。老店胡开文。政法委书记：黄山市分三个区：屯溪、黄山、徽州，是个带状城市，山水其间，距黄山风景区70公里。1987年旅游人数400万人次，本世纪末要达到600万人次。举黄山旅游大旗，富起来。依法治市，其中表现在如何保护自然和人文景观，发现大量盗墓和倒卖文物犯罪活动。民间有黄宾虹上千幅画，发现胡适书信29封。司法厅女副厅长：这次会是法制宣传深入发展、提高质量的专题会。

    会后诳老街，一条六七米宽的街道，不许骑车，房屋多按“宋”式？一农民街头卖石蛙，7元斤，用手甩死，拿灰搓擦，清炖、红烧，用草扎蛙。在汲古斋，女营业员说：“我们这里没小偷！”我从皮带下取钱时听她这样讲。在酒店前，一服务员叫：“来呀！快活林吃饭，阮小二、阮小五为您服务！”

    枇杷1.40元斤、香蕉1.60元斤。

    老街誌：全长832米，依山傍水，店铺林立，进出有序，前房后坊，马头山墙层叠错落，赭色道面，古色古香。屯溪自古驿道畅通，水运方便，是皖南重要商埠。明弘治4年（1491）《休宁县志》记载：“屯溪街去县东南30里”，清康熙32年（1693）《休宁县志》载：“屯溪街......镇长4里”，已成“皖南巨镇”。1987.10屯溪市政府立誌几与街宽，前面置二石狮。

    街尾是一座基督教堂。1988.6.8 屯溪 33--35度

    老街不远是条大河，水流不大，有石桥，石板，许多妇女在石板上洗衣服，也有其他男女在河边洗碗洗菜乃至洗澡，更有人在桥上钓鱼。老街之夜，7点就关门了，有一老者开副食店，喝着啤酒，面前是泡菜而已，说如今东西太贵，你看一瓶汽水要0.28元，谁买？我一天卖百十块只挣十块钱，不想干了。

    内蒙古方可、吉林孙锐谈他们案例情况，法院同意未审结的案件也可以报道。发言中说顺口溜：肥了走穴的，厚了摆摊的，富了飞天的，醉了当官的，穷了坐班的。广州没有不敢花的钱，深圳没有不敢干的事，北京没有不敢说的话，福建没有不敢掺的假。能人南下，经济北伐。英国人吃饼，讲卫生。德国人吃饼，看规格。美国人吃饼，愿多产。中国人吃饼，求平分。

    我作了发言，主要谈本报几起较为成功的案例报道——

    1、《一起社会事件的前前后后——他们为什么抢房》（1988年第4期）

    兰州市西固区发生一起52户职工集体抢房事件，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这种足以危害安定团结，然而又未被诉诸法律成为民事或刑事案件的社会事件，产生原因及背景是什么？实在令人深思。我们在先后4期的一版，以“关于抢房事件的反应和思索”为题，集中对该事件进行报道和讨论，同时，发表本报记者的调查报告即《前前后后》一文，但这算不算案例？我们认为对案例的认识也须更新观念。应该突破过去囿于立案后的案例报道观，而将案例视为经过选择并加以评价的案件和社会事件的报道，凡是可以以法学、伦理学、社会学等多种社会学科加以研究和评论的有意义的社会问题、现象、事件（自然包括刑事、民事案件）均应属于此列，鉴于这种认识，我们提交《前前后后》。集体抢房的社会事件的长篇调查，开宗的一段是这样写的：“尽管现在的单元楼，左邻右舍几乎‘老死不相往来’，然而各家各户的人们对社会问题则保持着共同的异样的敏感，诸如菜篮子、房子、票子......通常随便什么人一经攀谈，就会是滔滔不绝的话题。许多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的生存空间是不是太小了？一些原来陌生的人，忽地就可以卷进人际间的骚动之中，人声喧闹、欲念、愿望、需要、渴求、激愤、呼吁，似乎一眼就能看穿的问题，却呈现扑朔迷离的色彩，需要我们了解和理解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我的这类感想和对人群的认识，一次次被现实的潮流验证，史册过滤殆尽的芸芸众生，顽强地生生不息，以各自的七情六欲、思索和选择，自觉不自觉地构成历史长河的潜流，看似散漫却千姿百态的欲望和千变万化的实现欲望的手段，必定不动声色地如百川汇流在某一个时候向大体一致的方向涌动，历史也随之改变定位和方向。以人为本，重视芸芸众生的生命流程，历史就这样在其中悄然行进......

    2、《法制现代化呼唤观念更新——苏某诽谤案沉思录》（1988年弟13期）

    这是甘肃省第一起通过公开刊物发表文章诽谤他人而发生的刑事自诉案件，在发案地影响极大。由于这种类型的诽谤案在省内是首次披露，我们在先后6期一版对此案件展开讨论，最后发表本报记者对该案评论式报道。全案报道与审理判决同步，使过去静态的或者马后炮式的案例报道格局得以突破。

    3、《“2、14案件”的最后报告》（1988年15期）

    这是一起建国以来全国铁路系统罕见的特大票款被盗案，此案报道颇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境，写侦破过程，读来不觉琐碎，文中对盗窃犯的心理描写比较生动。

    晚，采访屯溪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王辉谈治安，81--82年，有几起大案。现在旅馆接待可达1万人，城市人口6万人，随着开放，社会治安也越来越严峻，在我们这样的旅游城市，大抓群众联防，加强社会管理。重点是旅馆，今年重点是老街。你们来前夕，5号老街发生一场大火。屯溪现在是旅游城，又是电影拍摄外景地，刘晓庆、陈冲、伊文思都来过。还是一个开会地，一年到头都有会。

1988.6.9 35度 歙县

    今天开了小差，与黑龙江金玉熙悄悄去了歙县，我们是几次全国开会一起四处转的搭档。半小时一趟车，0.70元，40分钟到达。下车即是县中心，进街便是明代许国牌坊（大学士），历史总是为出类拔萃者留下痕迹。很快找到陶行知纪念馆，但老金如鬼催火，要赶回去，而我向来在可观处要久久逗留。来不及细看，但陶行知的新安旅行团和小先生的记忆还是留下深刻印象。又去看翁（瓮）门，过明建太平桥，相对的是新修的紫阳桥。中午在太白楼休息，若住店二人间每人10元。练江边一派恬淡多趣景象，我们下水洗涤，不少人家在此休闲、洗衣，颇有古人之乐。小吃有馄饨、小油炸菜饼、茶蛋、酥饼。枇杷1.40一斤。下午走小巷、上山，新建三四层楼私宅比比皆是，旧时存一明永乐的恩念石碑。赶回去正好2:30开会。

    大会，汪司长：地方法制报一年刊载上万个案例，有进步。凶杀、奸情、封建迷信少了，内容丰富了，民事、经济、著作权等多起来，突出了我们的法制宣传优势，拓宽和灵活多样结合，坚持了舆论监督。要搞清几个问题，法不等于刑，政策和法律都要宣传，法与改革是一致的，法不是治民而是保护人民，法同共产党不是对立的，人民是法的主人，普法是长期任务。1988.6.10 黄山游

    早6点出发9点到达，由缆车（10元加门票5元）上，先到北海宾馆休息，四人间每人10元，山上潮湿又是个阴天，都得加件外衣。下午，排云殿，看飞来石。民警制止天津《人与法》的杨抽烟。沿着悬岩有铁链，上面挂满连心锁，锁上锁。有一处地方通过时甚至要爬行。晚与新疆谢、张庆发、王天伟一室，听他们呼声大作，外面却出奇地静。1988.6.11 黄山 风雨

    过鳌鱼背，风大得吹倒人，经历恐怖一幕。天阴，人在云雾山中。到玉屏楼，旁边即著名的黄山迎客松、送客松。夜，住迎客松附近的旅馆，四周一片漆黑，虽在这有名的景观，却看不见任何可看的东西，唯在不大的空地坐而聊天，遇台胞翁婿二人，谈及台湾法律的现状。1988.6.12 下山

早7点雨中下山，10:30到山下，中午在黄山宾馆用餐。下午3时返程，夜，安徽法制报给每人送一套文房四宝。

1988.6.13 黟县

    会议收场总让人分手时有些失落，谢惠安去千岛湖，老李要去武汉，最后从南京走的22人，由江苏法制报负责买票，等待取票有两天时间。今天上午连我十余人，去黟县西递，门票0.80元，一个半小时。西递去黟县8公里。中午在黟县招待所，黄山市司法局请，有甲鱼汤。西递是保存完好的明清故居村落，无一现代建筑。村前有牌坊群，第一次见，颇为壮观，人文气息满眼皆是。在民居中一户见明清服装之先人画像，介绍云：洪承畴的母亲自杀，生不降死降，男不降女降，顺治就让洪母着明装，拉拢洪承畴。画上男清装，三女，左边为大，戴红珠串。西递到处可见文革遗迹，解放后，“西递阶级斗争激烈，胡姓一百多人划地主”。村中小巷，一稍宽处，有一绣楼，让人联想古代抛绣球择婿。局外人容易想到世外桃源，这里几乎看不到多少商品经济，村民靠种稻和养蚕。

    下午，4:13有68次屯溪--南京特快。只有我一人留下，开始个人活动。住西园饭店，二人间，一人4.50元，草席、电扇，黑白电视，蚊帐，蚊子极多。在莲花池电影院看《大清炮队》，0.30元，老夫妻餐饮店，馄饨0.30，肉丝面0.78。1988.6.14屯溪漫步

    每到一个新地方，我都会不知疲倦地走街巷，尤其是小街道。江心洲体育场见租书摊，小说一部0.40、押金5元，《情场赌徒》，听说是被上头点名的，另一部是《玫瑰梦》，写一女被四男抓至野地，女人以色为逃生手段周旋。

   早，馄饨，0.30元，茶蛋1元3个。中，炒面3两0.60元。买敦煌邮票1.16元。晚，石鸡10元、炒仔鸡6元、鳝鱼1.50元。

1988.6.15 南京

   早，雨。原8:50的车改为下午66次特快4:13，只好在饭店住半天，单间一天9元，半天4.50元。馄饨加烧饼2个0.50元。桃1斤0.80元。看《传奇选刊》有一篇关于中国舞会的纪实报告，系上海复旦大学写，认为舞会从大学开始风靡全国，发展到家庭，其中出现脱衣舞。但舞会潮流不可阻挡。

   中午，炒鳝鱼5元，猪肝汤1.20元，饭4两0.20元。

   66次从屯溪发，全车不过百余人，卧铺18人仅睡6人，头一回乘车如此清闲。对铺是机床厂供销科长，在太石开协作会，开一天会就是游山逛水，吃住不要钱，还送礼品。现在这是一个风气。他说：“我反感这种做法！”“下面的人意见大了！”

   夜12点到南京，被66中校办旅馆的三轮拉到他们的地盘，四人间。

1988.6.16 南京

   上午到扬子江饭店5楼江苏法制报取票。

   游夫子庙、雨花台。参观“性、健美、癌展”，0.50元。胡乱拼凑竟要钱。太平天国博物馆，0.30元。买扬州手表，33元，表带5.30元。中午，牛肉蒸饺2两、馄饨，1.50元。晚，饺子2两0.74元、白水面0.50元。所有东西都难吃。

1988.6.17 南京

    在工人文化宫、夫子庙均见同类展览：性、性病；优生优育，均与性挂钩。晚，砂锅鱼头（实为煮鱼头）2.20元，米饭冰冷。见饭馆售票青年，给别人弄车票顶伙食费，可以指名要什么地方火车票。无不吃国家也。

    20:10，187次开车。沿途几无食品卖，包子8只1元，粽子3只0.50元，面条份饭1.50元，味极差！

    1988.6.19 兰州 

   下车，感觉凉爽。早8点到家。此行17天，一路处于美食危机之中，到处都是味觉的粗放经营。此行除伙食住宿补贴，亏140元。

   参加这次会，有了一些新的感受，7月8日以“本报评论员”名义写《案例报道要更新观念》，“今天的读者已不满足于案例仅仅是知道的、已经打上‘句号’的社会档案，还进一步要求法制新闻工作者从中准确地提出并正面回答形形色色的案件所呈现的社会问题，从而引导读者一起去认识和把握其规律，寻找发生的原因和对策。”“这要求我们的案例报道应有新的突破，也就是说，要有新的案例观，以适应广大读者的知问心理。”“首先，案例报道应该参加社会舆论的行列，在干预生活方面发挥作用。”“其次，案例报道有必要采取与案例审理同步式的表现形式。”“第三、对已经成为‘静态’的社会档案即业已归档的案件材料，应该从新的视角、新的现实需要出发，挖掘其中给人启迪的东西，使案例报道充分展现案件的社会内容社会问题及其教育意义。”这篇文章同时发表在中国法制报内部刊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