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挚友朱鸿鼎
2022.10.4突然收到朱鸿鼎的微信:“我快死了,对不住亲人了,我所爱的家人、亲友、哥哥姐姐。我真地不想死,但没有办法,实在坚持不住了。”
几天前,我和郝明燕去看望重病中的鸿鼎,躺在床上的他,24小时离不开吸氧,但那天却取掉吸氧管,甚至有气力地说个不停,念念不忘一些政治类的话题;而我们则回避着,只是问他的身体感觉,说着疫情的事,“幸亏你们大院没有封,否则进不来了。”他说不吃饭了,夫人给了几颗葡萄,也只能勉强咬掉。现在就希望朋友来说说话。我们极力安慰,我知道这种安慰实在也是无能为力的表现。他这七八年住了几次院,动癌症大手术,回家后吸氧度日。
眼前的他,过去曾那么豪情壮志,意气风发,当年一起讨论写几位外国音乐家的广播剧的艺术思路或谈论他在电台朗诵时的高亢激情,为歌剧院写剧本演出后的喜悦,每每滔滔不绝又笑声朗朗。说到WG,我们是一派,他亦在《纪念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发表25周年文艺演出》参与节目;谁能想到那么充满活力的人,竟不幸在晚年患了癌症,动手术后,心肺功能极差,原来还可以白天坐着吸氧度日,许多次去看望,他都还侃侃而谈,人多时,甚至兴奋地站起来,用那极标准的普通话比划动作。他第二次结婚已整整二十年了,夫人在文化厅上班,退休后一直照顾他,我们说:“多亏了你夫人,她身体好,脾气好,你这辈子选对了老伴,是你的福气啊!”那天探视了朱兄后,以为他有可能再去住院,不料突然接到他这样的微信,不祥的但又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人极为担心。
我看他的微信后立刻回复:“你写的让人看了难受极了,人生最无奈是不能掌握自已的命运,非常能感觉到兄的心情,无论谁面临绝境都依然想活着看每一个平凡的新的一天。劝说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唯希望保持人之为人的尊严。我每次去看你,回来总能忆及当年你风华正茂说天下,义气风发搞创作的往事。为你的现状而抱着期望。
按说你我都已活在高寿了,只能将一切看透,无数人包括许多名人伟人没能活到八旬,我们应该知足常乐,争取活一天是一天。作为四零后一代,其实都已处于夕阳西下的最后时光。尽管如此,我和鸣燕都从心底祝愿兄能有好转,毕竟活着还能见面说说我们一代的心里话。”
我将鸿鼎的微信转给鸣燕(她是电影家协会理事,每次开会都见面,退休前她在甘肃广播电视报当编辑),对她写道:“此刻无论如何安慰鼓励都毫无意义,即使他夫人也说不出什么。如其这样不如让人想透,每个人最后都要去同一天堂,既如此不过是人人先来后到而已。”
又给陈文炳(原中学生导报总编)发了微信:“鸿鼎情况不妙,我和郝呜燕去看他,已几天不吃饭,也下不了床,氧气分秒不离,双腿浮肿。今天发来两段非常沮丧含悲的话,我将他与我的回复发给你。”
文炳:“看了你们的对话,心情沉重。虽然知道,人生如梦,一切顺其自然吧!但是不管是亲人,朋友,总是盼望多活几天。老朱现在的状况怎样?我想他!”文炳住得较远,只能先告知。
尽管有着心理准备,第二天(10.5)还是觉得突如其来的噩耗终于出现了,甘肃省歌剧院发出讣告——“朱鸿鼎老师于2022年10月5日12时05分,因病医治无效在家中去世,享年81岁。遵朱鸿鼎老师遗愿,丧事一切从简,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
这是朱夫人在微信上转来的,我立即在其后写:朱兄永别,令人悲叹。最后一面,如在眼前。从此思君,只在梦间。一路走好,天堂相見。历历往事,开怀畅谈。
又将讣告转鸣燕、冉丹(甘肃省群艺馆刊物主编),他又转沈家桐(甘肃文联),商量去吊唁的时间(大家同意在6号下午三点)。
鸣燕回话:“朱老师走得太清楚,对这个世界是不舍的。我赞同您说的那句话:每个人都要去天堂,不过是先来后到而已。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来的来走的走,四季纷繁,熙熙攘攘。生活还在继续。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但是非常遗憾,昨晚(5日)快12点,楼群微信通知,我所在单元有“密接”,结果整个单元封闭,所以很抱歉今天出不去了。请您代问候小王(鸿鼎的妻子),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10.6,下午3点,我、沈家桐、冉丹和文炳去朱家,并代鸣燕向鸿鼎致哀。朱夫人说他走得很突然,上午似回光返照,说话很多,甚至说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做”,而且起床后坐轮椅到沙发上,还想吃东西,夫人去取时,回来见他满脸泪水,头歪靠着,一摸已没气了,叫120,大夫说已去世,开了死亡证明。当时只小王一人,由华林山來车,他们帮着换衣服(按朱生前的愿望,穿演出西服),上山火化后很快取了骨灰回来,待疫情退后撒进黄河。
在我们与鸿鼎最后见面的房里,床边摆了骨灰盒,一张他青春焕发的单人照片。
我含泪代表大家说了几句活,一起献花、鞠躬。
10.8,我给几位朋友写道:“最近,刚送别一位曾经的同行挚友,我们一代属四零后,命中注定要做好人做关注灵魂的人,如今这代人正走向最后的时日,在人生谢幕前,保持人的尊严,到了天堂会合时仍然有力地说我们的灵魂是美好的,我们一生与人性恶斗争......”
【附言】鸿鼎生前于2017年出了一本书(45万字)--《雪地遗踪—朱鸿鼎艺文选》,(前言)中他给自己的书拟了几个小栏目——
漂洗的记忆:这里都是一些回忆文章;
深刻的印迹:主要是写些自己熟悉的人物;
闪光的心语:类似诗歌的东西;
感悟中探秘:属于杂谈的一部分;
求真中寻觅;政论方面的三言两语;
获知的乐趣:属于小随笔,一些学习心得;
待解的怪异:纪录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
漫步中拾遗:信手拈来的小玩意儿。
在(后记),他最后写道:“我已进入人生的倒计时,不想留下遗憾。特别是积郁已久的心路历程不愿意自私带走,留给后世,多少总会有些好处。”
我想以朱兄的《赏岳飞书(前后出师表)》短诗的一段,作为对挚友的怀念——
是怀古,非怀古,
我辈一身重任。
重振山河完桑图,
且看后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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