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我辞去了民办教师回到了生产队。
没过几天,大队加工厂厂长杨仙锁就找到我家,说:“加工厂计划成立一个建筑队,你彪悍大汉,还不如学个瓦工好不好?”我答应了。那年我才25岁,想学一门手艺。
开始时,建筑队里只有4人:技工王子忠和崔希光,小工王稳丰和我。
那时房屋都是土木结构。前墙的外皮砖只做到窗台下(17层),其它墙底只做砖5—11层。如果是厢房,前墙两端用砖表到前檩下与线砖相接。有的在两头翅墙上还用砖表成三角形,农村人叫它山滑尖,其余全用土坯做成。
小工得有力气。搬砖啊,撂瓦啊,和泥啊都是小工活。特别是后背墙,高达6米高,每个土坯都是小工一个一个扔上去的,一块重10到15斤,每次都把我们撂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个好士兵”。我是小工,但想当大工。为此,我就悄悄买了一个黄色折米尺,每次上工都要提前半小时,避开师傅仔细量一下师傅在每一处放线的尺寸,并琢磨着师傅为什么要这样放线?时间一长,被师傅发现了,他鼓励我好好学习,让我跟着他学放线,而且边放线,边传授知识,就这样,我成了半个大工。
一次,建筑队在角巷桃兴家干活,我利用午休时间,既当大工又干小工,一个人学起了滚台阶。师傅见了,说我“有心眼,一定能学成。”
又一次,为了学习师傅的卷门洞技术,我便利用午休或晚上在我家的院子里,摆上凳子,搬来青瓦或土坯,利用初中学过的几何原理,根据门楼月拱的宽度、高度、园与园相切,很快算出孤长,做出样板模型,又准又快又好。师傅知道后赞扬我说:“喝过墨水的人就是不一样!”
“门楼”,是一个家的门面,家家都重视门楼式样。为了建造更好更多的式样,我跑遍了周边的村庄和地方,看了不少古今碑楼和门楼;还经常到邻村太候拜访名师侯转开、侯崔计、侯百点,从中学得不少知识。在名师的指导下,我制作了两把斜刀,试着雕刻门楼的装饰花样和牌匾;为了缩短工期和事主开销,我利用晚上在事主家进行雕刻,而且随着时代的发展,把青砖雕刻变成了水泥装饰雕刻。消息不胫而走,周边村不少人都找到我家里,要我给他家盖门楼。
1970年,三线建设需要建筑工人,我被抽去参加绛县焦家涧第九分支的生活区建设。那时,工地使用的是水泥沙浆砌砖,我们农村却用的是白灰砌砖,我就夹在同事们中间边学边干。时间一长,瓦工班长就让我负责把角,又使我的技术向前一大步。
1980年农村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大队建筑队随之解散。
我就组建了一个有20人左右的个体建筑队,我还购置了钢架、踩板、灰斗、铁铣等工具。
社会不断向前发展,农村多数房屋都变成了砖木结构和钢筋混凝土结构,除木工外,如砌墙、抹灰、钢筋等都成了瓦工的综合工艺。为了不被社会淘汰,我通过信件与北京建筑工业出版社取得联系,每年都会给我邮来一本当年出版的读书目录及内容,让我从中选择我适用的书书籍。我先后选择了瓦工、泥工、抹灰工、钢筋工、模型工、混凝土工,国外结构工程等20多本书书籍,我如获至宝,反复研读,并把书中的关键与精华分开类别记录在笔记本上,并在施工中严格按照书中的技术指导进行。比如,我们在小张坞村建筑水塔时,就得到五级站岳技术员的指导和书中的图表参考,我每天晚上绘图,白天施工,有时绘图都绘到晚上一、两点钟。那时的我,血气方刚,什么累呀,乏呀,轻呀,重呀,净呀,脏呀,我都全然不顾。
“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由于我们的努力和认真,得到了群众赞誉和信任,每年的冬季我们就把次年的盖房合同签得满满的。
我们的施工队,一直把质量当生命。如二队曹战国盖门房时,墙都砌到一米多高了,我却发现基础落平有误差。为了保证建房质量,我决定拆除重砌。可事主曹战国和他的岳丈张传玉极力阻拦,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趁午休时大家不注意,把墙推倒,重新落平纠偏,所造成的损耗和误工由我一个人承担。
工人的安全问题,一直是施工队的重中之重。虽然我们有言在先,谁出事故谁负责。但真正发生事故后,我们也不能不管。一次一个技工不小心从架上跌下来造成腿部骨折,我就把工人们召集起来商议怎么办,我当场捐资500元,其它工人也一一仿行,虽然多少不等,但总共捐了3000多元,基本上解决了病人的后顾之忧。
工钱,是每个人最关心的事,我就坚持财务公开,每建完一家就公布这一家账目,并将工资及时发送到每个人的手中。
由于我们的不懈努力,工程队始终旺盛如初,直到我进入“老年行列”后才主动退了下来。就是这,还有人找到家中,和我商量他们家的建房问题。
在此,我得感谢我的师傅们和我的工人们,是他们给了我技术和力量,是他们成就了我的事业。我爱我的事业,我爱小张坞这片热土,如果有下辈子,我仍然要做一名建筑工人!
(作者系运城市盐湖区龙居镇小张坞村第六居民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