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人最好不要错过两样东西，最后一班回家的车和一个深爱你的人。
——2010年8月31日《西安晚报》
美好的爱情不仅成就美满幸福的家庭，而且成就美好的人生与事业。
——湖北潜江 廖声文
妻子黎秀贤离开我们，已经14个年头了，但她的音容笑貌，她的举手投足，仍历历在目，活灵活现。
秀贤是长武县彭公镇马坊村人，其家所在的自然村叫薛家洼，在马坊水库北岸。
1963年6月的一天，在县城北关我的一位堂姐家与她不期而遇。那时，她虚岁17，面部喜乎，一副朴素的村姑打扮。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我给了她2元钱的“见面礼”，她却微笑着又递了过来，说是她没准备什么礼物，让我仍拿着。就是这一推一让，我似乎感悟到了她的“礼让”与“大样”，对她有了好感。这也许就是缘分，或者被称为“天意”。这种缘分，使我们在后来的40年里，一直欢乐共享，风雨共担。
我那时在县文教卫生局工作，很忙。我俩没有花前月下，没有鸿雁传书，甚至没有握过一次手。只是后来在县民政局领取结婚证时才单独在一起说过几句话，她也只是叮咛我婚事不要办得过于简单，免得被她们门中人笑话。前后只3个月时间，我俩就于9月15日结婚了。
秀贤原名秀霞。上世纪70年代中期，我感念她贤惠善良，为她将“霞”字改为“贤”字，以示名如其人。我俩在一起真够得上是患难与共，相濡以沫。
1980年，刚满4岁的小儿子突然夭亡，给她“种”下了肝气郁结的病根。后逐渐演变成肝脏肿瘤，于2002年3月不幸逝世，离开了她怎么也放不下的3个孩子和我。
秀贤逝世后，我含着热泪为她写过5篇悼念文章，题目分别为《托起翠绿，化作彩云》《我记得》《今世缘》《睹物思》《天垂泪》，除了在许多报刊和咸阳《职工文学作品选》刊登外，也收录到我的散文集《兰台札录》之中。那里面，写的多为生活中的小事。当然，一滴水可以反映太阳，这些小事，也足以折射出她的性格、人品和悟性。
秀贤患病住院期间，我的心情正如我后来写下的两首诗：
一
呻唤一声室不宁，伊身疼痛我心疼。
贤妻犯困朦胧睡，老汉眼睁通夜明。
已晓亲人患绝症，仍祈天地悯苍生。
但求输液滴滴下，路转峰回早显灵。
二
连心十指钻心痛，结发夫妻水乳融。
汗血灌浇根系旺，感情倾注杈枝红。
风吹雨打拆难散，银垒金堆换不能。
倘若人生能再世，还结伉俪到衰翁。
秀贤不幸逝世,对于我，如晴天霹雳，如泰山压顶，将我打入痛苦的深渊。使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人生的跌宕起伏，处世的坎坷曲折，知道了什么叫撕心裂肺，悲痛欲绝；什么叫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什么叫情深意笃，水乳交融。有多少话想对她说。
秀贤是抱着遗憾走的。她在人生道路上只走过了短短的55个春秋。为了事业，为了子女，为了我们这个家，她操劳了几十年， 拼搏了几十年。但刚刚到了该颐养天年、享受人生的时候，却抛下了心爱的子孙儿女、相濡以沫的丈夫和那么多的亲朋好友，告别了人世。她的命实在是太苦了！
秀贤是带着达观走的。她性格乐观、开朗。在患病住院期间，没有悲观失望，没有颓废消沉，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始终对治好病充满了信心。配合医护人员及家人同病魔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即就是在临终的前一天，还同远在河南工作的弟弟通过电话，还念念不忘家人的健康、工作和学习，表现了一个善为人母、善为人妻的女性的坚韧品格和宽阔胸怀。
秀贤是怀着充实走的。她带给家人的是温馨贤惠，她带给世人的是满面春风。她的言行温暖了我们一家人，温暖了亲戚朋友，也温暖了所有到她那里办事的客户的心。她给家人留下的宝贵精神财富真是无价之宝，我和我的后辈儿孙们会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开出美丽的花，结出丰硕的果。
这次写回忆录时，我发现我2002年写的那两首长诗《悼亲人秀贤》和《哪怕相见在梦里》有好多叙事的成分，充分表达了我和她那种至纯至爱的深情，此两首诗亦未曾发表过，故权当回忆文章的一部分收入。
悼妻子秀贤
一
二○○二年三月四日凌晨一点，
一个让人颤栗不已的黑色日子，
一个终生难忘的不幸时刻。
天地无情，
你竟撒手而去。
呼你不睁眼，
唤你不应声。
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如今却阴阳相隔。
你永远闭上眼睛的那一会儿，
夜已深，人已睡。
久不落雨的古城咸阳，
鹅毛大雪舞纷飞。
病房内，
亲人们低声呜咽，
撕心裂肺，
涕泪双流，
万分悲戚。
病房外，
银装素裹，
茫茫一片，
万物垂泪，
大地同悲。
家人在为你送行，
老天在为你哭泣。
你患病住院，
病榻旁，
花篮簇拥，
鲜花似锦。
你辞世后
灵棚前，
花圈叠叠重重，
铺天盖地。
向你最后告别，
车如龙，人如潮，
放悲声，泪如雨。
二
你仿佛没有走，
又向我们走来。
举手投足，
音容笑貌，
活脱脱就是你。
记忆的大门愈开愈大，
图象越来越清晰。
你，辛勤劳作的一生，
你，无私奉献的一生，
永远镌刻在亲人们的心中，
印在朋友和同事的记忆里。
你初嫁到咱家，
小小年纪。
跟着别人学做饭，
跟着邻居学裁衣。
然而，
青出于蓝胜于蓝，
冰成于水寒于水。
你烙的韭菜合，
只吃不得够；
你包的包子，
皮薄，馅美，
宛如一件工艺品；
你做的臊子面，
细如丝，
色香味独具；
你蒸的馒头、花卷，
形似罐，状如菊，
有嚼头，有余味，
同事们要过一回又一回。
你心灵手巧，
无师自通能缝纫，
飞针走线样样会。
绣花衲底全在行，
妯娌伙里数第一。
几十年里，
你会过日子，
邻里亲朋，
有口皆碑。
那条洗得发白的绿床单，
是咱结婚时用过的；
那床素花被；
是你娘家陪嫁的；
那件绿毛衣，
是你过门不久所买；
那台缝纫机，
是六十年代添置的。
物平常，
意不凡，
伴你三、四十年，
谈何容易?!
遗物尚在，
斯人已去。
睹物思人，
件件遗物，
透视出你身上凝聚着的传统美德；
桩桩轶事，
折射出你品格中自强自立的魅力。
三
你，一个从农村走出的妇女干部，
你，一个金融部门的普通职工，
何以能如此得人心?
作为亲人，
我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几十年里，
你总是工作第一，他人第一，
把储户视为“上帝”，
将“上帝”牢牢装在心里。
你接待顾客，
满面春风，
文明用语。
储户们在你那儿存存取取，
真个是高兴而来，
满意而归。
几十年里，
你总是把别人看得高，
把自己看得低。
处处想着别人，
唯独没有你自己。
家里来的穷亲戚，
你不厌烦；
来来往往的穷朋友，
你不嫌弃。
你帮了别人，
不图回报，不图名利，
不计前嫌，
只求问心无愧。
你做了好事，
默默无闻，
不逞能，不张扬，
不显山露水。
同志家有了喜事，
你比谁都高兴，
喜人之所喜；
同志家有了愁肠事，
你比谁都忧虑，
急人之所急。
你，
一个热心人，
处处古道衷肠。
你做的好事数不清，
你的善举道不完。
地位不高境界高，
学问不深胸襟阔。
你的心地明如镜，
你的丹心可对天。
你给家人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你给子女学做人以深刻启迪。
丈夫为有你这个贤妻而骄傲，
儿女为有你这位良母而自豪!
千言难尽夫妻四十年的情，
万语难表儿女想你的心。
你虽然走了，
但音容宛在。
你培育的家风将永远永远传下去，
世世代代。
2002年4月28日
哪怕相见在梦里
—忆妻子秀贤
一
早晨上班前，
你给我拿帽子，拽衣角，
担心衣冠不整齐；
开会，出差，
你给我擦皮鞋，扎领带，
唯恐臊了你脸皮。
我患病住院，
你陪侍床前忙不停：
取药、按摩、量体温，
打水、拖地、倒痰盂。
端来热汤面，
一勺一勺喂口里。
暖心的话儿说不完，
句句胜过强心剂。
几十年里，
你疼我，爱我，
关心我，照顾我，
心细如丝，
体贴入微。
二
不知是今世有情，
还是前世有缘，
咱俩首次见面，
两颗心就碰撞在一起。
你不嫌我父母双亡的缺憾，
也不管我家“彩礼”的薄菲，
非我不嫁，
力排众议。
为了这门亲，
你岁数虚报，
早早过门结夫妻。
三
平日里，
打情骂俏你不会，
一天从早忙到黑。
唠唠叨叨没个完，
却把真爱藏心里。
几十年里，
你揣摸透了我的口味。
你做的家常饭，
百吃不腻。
今日想起，
馋涎欲滴流口水。
你把我的生日记了个牢，
岁岁年年，
年年岁岁。
今年你躺在病榻上，
已近弥留之际，
仍给儿女们千叮咛，
万嘱咐：
订蛋糕，
置新衣，
为你爸贺好岁。
你再三催促，
我无言以对。
只有背过你，
放声哭，暗流泪。
你可知，
这是你能为我张罗的末一回!
四
昔日里，
你我好比同林鸟，
形影不离。
四十年的恩恩爱爱，
情深似海，
如胶如漆。
到如今，
你竟忍心撒手西去。
丢下我，
形单影只，
悲悲戚戚。
我找谁说悄悄话?
我对谁去发脾气?
坐在家里看书、看电视，
再也听不到你“老马、老马”的亲切呼唤；
身上不舒服，
再也听不到你时不时地问暖嘘寒；
衣服脏了，
再也见不到你洗了拽，
拽了晒，晒了熨；
餐桌上，
再也吃不到你拿手的花卷、
馒头、韭菜合，
包子、饺子、臊子面。
千言难尽四十年的夫妻情，
万语难表丈夫想你的心。
但愿夫妻重相见，
哪怕仅仅在梦里!
2002年5月16日
附：缅怀妻子诗词曲四首
悼 妻
一
一见倾心窦顿开， 良缘天赐意中来。
朝夕相伴恩长记， 琴瑟互谐情永怀。
国是殚精竭虑报， 梁材沥血呕心栽。
怆然遗恨升天去， 贫贱夫妻百事哀。
二
菩萨心肠永善良， 相夫教子有端方。
温柔贤惠乡邻赞， 精干谦和翁妪彰。
都道天庭最公允， 谁知地府却荒唐。
凭栏拭泪苍茫问， 人好缘何命不长？！
2002年12月3—5日
江城子·悼念内子秀贤
别离三载夜茫茫。细思量,倍心伤。孤坟凄惋，谁与话衷肠。哪怕相逢一霎那,愁满面,鬓铺霜。
梦中幽会却如常。念斯人,望轩窗。千言万语,祭酒洒厅堂。睡醒几番浊泪淌。思内子,痛肝肠。
2005年3月4日
[中吕宫·十二月带尧民歌]清明为亡妻扫墓
孤坟隐隐，碧草茵茵。清风凛凛，细雨纷纷。花香阵阵，泪眼涔涔。 （带）去年焚纸地旋晕，今岁烧香目失真。梦中魂想世间人，世上人思梦中魂。夫妻恩深。如今两界分，人去情难尽。
2007年7月11日
秀贤逝世后，马润身老师和堂兄马步洲分别为其写了悼诗，兹录于后：
哀悼黎秀贤女士
马润身
黎君秀贤 劳绩非凡
农业金融 奉献颇丰
忧劳成疾 坚持上班
英年早逝 村邻恸念
少时贫寒 恰逢灾歉
弟兄众多 食指繁难
杂务农活 滞误学年
婚后艰苦 压力增添
丈夫在外 家务独担
作务农桑 村队称赞
投身金融 奋发钻研
废寝忘食 努力实践
勤学好问 务求熟练
屡受表扬 虚心向前
黎君一生 立身清正
廉洁自爱 痛恶邪风
乐于助人 不为私营
育诲子女 品质纯正
作为内助 贤良可敬
谨献悼词 用祝安息
生者节哀 以慰亡灵
呜呼：皇天不宥 哲人早逝
作为乡亲 惊恸良深
农历壬午年正月二十四日
悼 弟 妹
马步洲
为农朴实新风气，文化进修披月晖。
青竹虚心常自力，萱花清白不污菲。
干工正直人称美，做事忠诚细至微。
含笑九泉儿女祭，怆然乘鹤向西归。
2002年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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